將性平沖進水溝裡：如何以「包容」為名消除臺灣的女廁

(譯註：本篇註腳為譯者補充。本文翻譯的「全性別廁所/宿舍」一詞在台灣多稱為「性別友善廁所/宿舍」。)

台灣追隨這波西方趨勢、擁抱性別認同意識形態的反女性立場

當我走在熙來攘往的新北市萬華區時，天空開始下起雨來，為這座城市的景觀罩上一層灰濛濛的色彩。在極為常見的都市喧囂中，一件事吸引了我的目光，那件事反映出一個日益增長的問題，全球女性都因而受到影響——純女空間 (包括廁所) 正被人以包容為名給悄悄消失。

那是一排矗立在雨中的廁所，自豪地掛上「男性」與「全性別」的標牌。您注意到那個顯然不見的東西了嗎？那裡沒有任何一間特別為女性設計的廁所。男性保留了他們專用空間，但女性似乎被歸入「全性別」的分類之中，我們女人的自主權和隱私權一下子就被吃乾抹淨。比起在西方國家，我反而更常在台灣遇上這種令人不安的趨勢，因為台灣試圖效法這套已經在西方國家定型的社會規範。¹

本照片擷自台灣聯合新聞網，所在地為新北市平溪區公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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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來，女廁一直是我們女人避難、與同性朋友閒聊、處理月經意外，或在酒吧躲避不想要的男性關注的地方 ²。但這個地方現在不再如此了。現在，我們看到了激進的性別認同意識形態所帶來的後果，這一切都是在沒有諮詢或取得女性的同意的情況下強迫推行。

當台灣全國各地都追隨這波西方趨勢、擁抱性別認同意識形態的反女性立場時 ³，我已經看到一些台灣組織很自豪地宣告他們的包容性和進步價值觀，像是移除女廁並使其成為「 全性別廁所 」。台灣環境部的資料顯示，全國有超過 46,000 處公共廁所，它們遍佈在公營企業、觀光景點、傳統菜市場、公車站、火車站以及公園等 12 類場所。 環境部 表示，未來 4 年將投入 2.8 億新台幣 (約 876 萬美元)，將全國的無性別公廁數量增加一倍。此時此刻，我們正在見證台灣女廁如何遭到消滅。⁴

在台灣的一個行政區，官員們吹噓說，在一處改建為男女共用的廁所裡，「也提供免費生理用品以消除月經貧窮及 月經汙名 」⁵。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，即使有願意與男性共廁的成年女性，她們的人數也是很少的，更不用說女性們得在男性在場的情況下拿取這些生理用品了。一名女孩只有在最緊急的情況下，像是意外來月經並且需要生理用品的時候，才會放心在一個和男性共用的空間中拿取和使用這些生理用品。

事實上，這個問題在 英國的學校 非常常見，許多學校已將純女廁所改成男女混廁。在許多情況下，女學生已經表示自己很害怕使用這些設施，因為她們擔心在裡面受到男學生的騷擾。令人擔憂的是，根據醫生的報告，女學生已經因此出現例如 尿道感染 的健康問題，因為她們避免使用那些男女混廁、時常只能憋尿。⁶

我在台灣已經發現的情況是，男廁通常原封不動，但女廁卻被改裝成「不分性別」空間，並在實質上變成另一個男廁。

本照片攝於台灣台北市實景。您能在圖中找到女廁嗎？(譯註：此處為台北西門國賓影城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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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照片攝於台灣高雄市市立圖書館與文化中心分館，圖中僅有男廁以及「全性別廁所」。

這不是進步，而是披著進步外衣的大退一步。當男廁仍未受影響時，女廁卻正在成為「包容性」的戰場。

台灣法律又是怎麼說的？

在台灣，並 沒有正式的法律 規範男女混廁的設置，這使得公共廁所的空間規範有些模糊地帶。雖然在某些公共建築物，例如學校和火車站，有特定的法規列出男女廁所的比例，但這些法規中的「廁所」一詞僅指固定的如廁裝置本身 (小便斗或馬桶)，而非整個廁所空間，因為傳統上廁所是男女分開的。

舉例來說，火車站和學校等建築物要求每五間女廁必須配有一間男廁 (2006 年的規定)，而公家單位的建築物則必須維持男女廁是一比四的比例。但是，地方政府可以根據特定情況推翻這些要求。這種彈性導致了實務上的混亂和漏洞，特別是在男女混廁的方面。⁷

之所以會出現這個問題，究其根本是台灣沒有任何法律明確保障純男女廁。為什麼？因為台灣的廁所一直都是分成生理男和生理女，男女分廁被認為是常識、無庸置疑、不用想也知道的事情。綜和以上兩點的結果，卻是許多廁所尤其是女廁，都被改建成男女混用的設施，讓人無法援引任何法律依據來對這些改變提出異議。儘管有些地方市政單位推行並設置男女混廁，但這些改動都是基於不具約束力的「準則」，而非法律或行政命令。

由於缺乏明確的法規，女廁經常在以進步為名的幌子下被改作他用，而那些反對失去純女廁所的人們卻難以訴諸法律。⁸

這有什麼大不了的？

激進的性別認同運動者經常主張跨性別者「 只是想尿尿 」。他們說，要不是允許男跨女進入女廁，就是將男女混用設施當作設置標準。他們聲稱，許多女性反對男女混廁的反應是誇大其詞。

但我很確定，在台灣，女人也只是想尿尿而已。

女人 使用廁所的頻率比男人高上很多 ，部分原因是女性與男性在尿道的生理差異。女人 罹患泌尿道感染的機率較高 ，女人也是唯一哺餵嬰兒的生理性別，她們通常希望在遠離男性視線的地方餵小孩喝奶。女性在月經期間也需要一定程度的隱私和衛生，但在男女混用的空間中，男性的存在可能會導致她們感到不適、甚至缺乏必需的設施，例如生理用品棄置箱。此外，純女廁所能為女人提供一個更安全、更舒適的環境，因為女人在男女混雜的空間，尤其是在公共區域或人潮眾多的時段，可能會感到 很脆弱 。

比起男人，女人更傾向保持乾淨。我們都知道這是事實。我自己就很不願意與男人共用公廁。女人如廁時，不會站著和瞄準小便斗，而是坐在位子上 (如果是西式馬桶)。一半以上的男性上完廁所後甚至 不洗手 。我不想與男人共用廁所。有個可能讓您感到驚訝的事實是，「不分性別」廁所其實 比男廁或女廁都來得髒 。

在男女共用的空間中，安全性是一個極大的疑慮。近年在台灣，數位性犯罪和窺淫犯罪 日趨嚴重 ，尤其是在公廁和改裝成「不分性別」的空間。針孔攝影機 (有些小如指甲) 被用來錄製和散播被偷拍者的照片和影片。大部分受害者都是女人和女孩。⁹

中山大學的女學生就是在 「全性別宿舍」浴室遭到不明男性偷拍 。¹⁰

一名 台灣大學的男學生 因為躲在「全性別廁所」偷拍女同學，最後被判三個月的刑期 ¹¹。這可能就是為什麼根據台大的統計，只有 不到 20% 的女學生 會使用校內的「全性別廁所」¹²。儘管如此，大學仍繼續為女學生們提供「全性別廁所」。那麼，台大校內 80% 的女學生得在哪裡上廁所？我不知道，而且台大也不在乎。

台北市一名 26 歲男子 被發現偷拍台北市和新北市 160 多名女人和女孩，這件事成為了台灣的頭條新聞。他的受害者中還有年僅 13 和 14 歲的女孩。他的大部分針孔攝影機都放置在市內各所學校和大學的女廁和「全性別廁所」內。¹³

一旦這些女性設施都變成「全性別設施」，這樣的男性性掠奪者將能隨時隨地、自由公開地接近女人和女孩。¹⁴

女人該何去何從？

純女空間的概念，尤其是公共女廁，並不只是為了女性的方便──更是為了她們的安全、尊嚴和尊重。女人長期以來努力爭取到多項權利，包括擁有不受男性侵擾的私密空間，如今這些權利正悄悄地受到侵蝕，因為我們的社會急於擁抱包容性，卻沒有充分了解這些改變對女性造成的衝擊。雖然不分性別的廁所和更衣室越來越普遍，但是大多數女性並不喜歡這種選擇。當一位女人或女孩進入女性更衣室或廁所時，她會合理地期望自己只與其他生理女性共用這個空間。她也期望服務提供者能維護合法的純女政策，以確保她的隱私、尊嚴和安全。女人有權享有一個男人不存在其中的空間。¹⁵

當我們把純女空間降低成「全性別」設施，我們就是在冒險做出妥協，將女性的這些基本需求掩蓋在偽裝成包容性的大旗之下，創造出一個女性的安全與舒適不再是最優先的環境。¹⁶

而這一切又將帶領我們前往何處？當我們的廁所變成令我們不再感到安全的空間，或是淪為被標成「全性別」的分類時，女人們該何去何從？這個答案與女人現在面對的現實一樣令人感到不快：我們女人的選擇將變得更少、受到的保護也更少，而且在包容與「進步」的名義下，我們得到一種被吃乾抹淨的刺痛感。

Jaclynn Joyce 出生於夏威夷，她是現居台灣的博士生、大學講師以及「臺灣女性協會」共同創辦人。想讀更多她的文章，可以追蹤她的 部落格 。